撰文：满菊猩赫审核：EW | 岳 鸿（上海）支持：东西文娱韩娱研究组导读后疫情时代，互相较劲的韩国两大互联网巨头Naver、Kakao纷纷进行跨界投资并购，这一次，他们把目光转至正在全球化的K-POP产业。手握艺人IP的韩娱四大社无疑是它们眼中的目标。前有Naver力挺HYBE公司（前Big Hit娱乐）开设的Weverse粉丝社区“鲸吞”直播平台V Live，后有Kakao专门成立Kakao Entertainment，分拆Melon Company探索音源版权外的更多可能，5月底，据韩国国内媒体报道，两大互联网巨头试图收购SM娱乐创始人李秀满手中全部或部分股份，有意思的是，Kakao Entertainment还试图携手腾讯讨论投资SM娱乐刚刚成立的SM Studio。自今年5月26日这一重磅消息爆出后， SM旗下上市子公司如SM C&C、SM Life Design、Keyeast股价大涨，母公司也小幅上涨，至本月23日收盘时，市值已达1.3兆韩元，位列HYBE和JYP之后、YG之前，不再是韩娱四大社中的“吊车尾”。“虽然我们正在同两家公司进行事业合作和股权投资相关的多方面讨论，但至今还没有确定任何内容。” SM娱乐5月27日对“NAVER、Kakao竞购李秀满股份”报道作出首次公开回应，同时他们也表示“未来相关事项将在1个月内另行公示”。彼时SM娱乐与有力竞购方Kakao的谈判并不一帆风顺，经过近一个月的深思熟虑与更长时间的艰苦谈判，李秀满似乎已经做出选择。据6月17日媒体报道，交易双方对Kakao正在推进的李秀满手中SM娱乐旧股出售、双方子公司股权互换已经达成共识，具体方案和公布日期或将临近。已经度过三十周岁生日的SM娱乐在其“而立之年”有望卖身Kakao，随之而来的还有JYP娱乐于本月初成为了SM子公司Dear U的第二大股东，这两件事标志着在韩娱四大社内部，两大阵营的对抗局面已正式形成。这种格局的成型少不了Naver和Kakao这两个催化剂，有着Kakao支持的SM-JYP将与Naver力挺的HYBE-YG展开激烈竞争，并在这种过程中一同揭开韩娱史上崭新的竞合篇章。李秀满的股份转让或已成定局作为SM娱乐的象征，李秀满不仅是公司的创始人、制作人，还以18.73%的持股比例成为SM娱乐的最大股东（以2021年5月15日公布的季报为准）。从结果来看，李秀满这几年出售或试图出售股票的时间点，几乎与SM执行全球本土化取得阶段性成功的时间点完全重合。李秀满提出的“韩流本土化三段论”，不仅被SM公司及其粉丝奉为圭臬，也是JYP娱乐等公司一直在参考与借鉴的韩团规模化制造的“相对真理”。朴振英在2018年的海外投资人会议中提出与现今正在践行的JYP 2.0，正是这一论断的“人性美”版本。李秀满曾指出，第一阶段的韩流只是简单的输出文化商品，第二阶段的韩流是通过与当地公司、艺人的合作开拓市场渠道，而第三阶段也就是现在的新文化技术阶段，是通过建立合资公司等等多种方式将韩流文化技术以本土化的方式传入当地市场。在这样的战略导向下，SM成立的这些年在韩流全球化领域不断进阶。作为韩国国内首家上市的经纪公司，SM娱乐公司于2000年4月在KOSDAQ完成上市，通过发行60万股规模的新股获得了72亿韩元的新资金，李秀满在上市前持有的67%股份在IPO后被稀释至53.5%。这笔资金的募集促进了“韩流本土化第二阶段”在日本市场首个产物BoA的诞生。上市第二年的11月，李秀满在场内分15次共出售6000股（0.2%），这是李秀满首次在股票市场上抛售。算上当年12月9.6万股的出售，李秀满在1年内共出售了3.22%股份，共获得了10亿韩元的现金。时间来到2005年，东方神起与BoA在日本市场取得巨大反响，这意味着BoA等的成功并非孤例，通过与当地公司的合作，SM看到了推出更多本土化偶像的可能性。伴随着这种希望，SM公司股价迅速蹿升，与公开发行价相比上涨近3倍，达到3万韩元。这一年6月，李秀满持股率降低了6.63%，当年11月，又卖掉80万股，这是他首次出售10%以上比例的股份。此时，李秀满的持股率下降至33.6%。2010年11月，经过SM合并子公司、与爱贝克斯进行股份整理，李秀满持股率稀释至27.75%。虽然持股率下降到了20%~30%区间，但他的股票减持动作仍在继续，彼时SM娱乐正值全盛期，公司股价持续走高，市值首次突破1万亿韩元。继2010年12月卖出50万股之后，李秀满又于2012年1月卖出40万股，通过两次出售得到255亿韩元的回报。当时正是少女时代在韩国本土大势已成及在日本市场所向披靡的时候。紧接着，在2012年3月股东大会上，随着SM娱乐决议发行新股，李秀满的持股率从21.97%进一步降至20.1%。此后李秀满的持股率已经到了很难稀释的地步，SM娱乐仅在2016年初接受了阿里巴巴的投资，当时阿里巴巴曾经想投入更多资金收购10%以上的股份，但SM以担心李秀满股份稀释导致经营权纷争风险而拒绝，间接造成2017年SM娱乐与SKT的合作，只能止步于两家公司互相投资对方的核心子公司，SKT并未投资SM娱乐。如今，随着去年成绩大进步的NCT各队、今年NCT Dream回归的势头以及初见曙光的NCT Hollywood，SM似乎又到了一个待价而沽的阶段。外界普遍认为李秀满可能进一步套现的原因在于，现在基本可以排除李秀满亲属方面直接继承大部分股份的可能性——现SM娱乐公司共同代表李成洙虽是李秀满内侄，但持股率为0.04%，与其他注册高管没有太大差异；李秀满的长子李玄圭现年20多岁，缺少经营经验，作为制作人的生涯也非常短暂，很难领导资产总额高达1万亿韩元、事业多元甚至臃肿的SM。即使李秀满可以在幕后再为SM娱乐规划十年，其亲属接班的可能性也不高。种种权衡之下，卖身正在内容产业攻城略地的互联网平台、短期内保持影响力就成了可选项。Naver·Kakao战火下KPOP界的“合纵连横”就在市场对“李秀满将出售10%~15%左右股票给两大互联网公司之一”的观测占上风之际，SM几乎同步宣布其子公司Dear U去年已选定上市承销商、正在进行上市预备审查，最早将于今年下半年在KOSDAQ上市。与SM娱乐关系良好的JYP娱乐也于本月6日突然公布，出于协同效应与投资收益考虑，JYP娱乐已经在5月26日和6月4日分两次以214.26亿韩元获得了Dear U公司429.5192万股普通股。Dear U公司估值达到920亿韩元。收购后JYP娱乐对Dear U的持股比例为23.3%，原最大股东SM娱乐的实际持股率下降到了41.91%，组织结构调整之后现由SM Studio持有。Dear U是SM娱乐2017年7月成立的子公司，旧名Everysing公司。顾名思义，该公司与李秀满在2016年1月27日NCT发布会上提及的部分企划有关，在2019年1月收购软件开发公司Brinicle之前，Everysing公司一直将“Everysing”APP作为重点，此后才将粉丝社区平台Bubble作为主力服务。目前公司主要负责“Lysn”和“Bubble”等APP的开发与运营，其中Lysn是 SM娱乐艺人的粉丝社区，对于其他经纪公司，除WM娱乐的“HELLO!WM”，Dear U会单独开发名为“公司名+Bubble”的APP，如战略投资Dear U的JYP娱乐，其艺人入驻的粉丝社区名为“JYP bubble”。截止今年6月中旬，背靠SM娱乐这棵大树，除了同为四大社的JYP娱乐，Dear U还与FNC娱乐、Jellyfish娱乐、WM娱乐、Play M娱乐、TOP Media、Brand New Music六家中小经纪公司达成合作，为各社开发单独的Bubble服务。一直处于亏损运营的Dear U在今年第一季度销售额为89亿韩元，营业利润为32亿韩元，实现了去年总销售额（130亿韩元）的一半以上。运营粉丝社区的Dear U与管理男团威神V的北京爱思爱梦公司的盈利，令SM娱乐的子公司合计营业利润自2016年以来首次实现了赤字转换（31亿韩元）。在JYP娱乐成为Dear U第二大股东后，前者针对日本市场推出的NiziU也已于6月7日正式入驻JYP bubble，该团与SM如今的当家男团NCT同为韩流本土化的第三阶段产物，但全员均为日本籍（或长居日本），预计收回投资赚取收益的周期更短。联系到今年下半年YG娱乐当家女团将在Weverse粉丝社区粉墨登场，可以认为韩娱四大社已经两两“歃血为盟”，这种格局的形成又与Naver和Kakao等大企业进军KPOP界的刺激密切相关。在疫情之初的2020年4月，SM娱乐与Naver合作的线上付费演出平台Beyond LIVE亮相，不久“Naver将成为SM第二大股东”的消息便传来，但最终的结果却在8月逐渐揭晓——SM娱乐与JYP娱乐成立了合资公司“Beyond LIVE Corporation”，这是双方的首个合资公司。而Naver也只是对SM娱乐的3家子公司进行了投资，并未像其对YG娱乐的大规模投资取得第二大股东地位。Naver是否在当时就想入股Dear U抑或者是收购李秀满股份，尚且不得而知。2021年1月，在完成了与CJ集团6000亿韩元的换股后，Naver反身与Big Hit更进一步，于是后者的Weverse遂和V Live合二为一，以投资额来看，Naver认为二者合并后的Weverse Company至少价值8000亿韩元。在第二大股东Naver的牵线搭桥下，YG也加速转向Big Hit，双方通过YG Plus结盟后还陆续进行了包括Big Hit投资Naver和YG共建的演出厅、Big Hit与Kiswe等合资公司KBYKLive等后续绑定。对于去年合并报表亏损800亿韩元、母公司单独赤字300亿韩元的SM娱乐来说，Naver力挺的Naver-HYBE-YG三方同盟无疑是背叛。随后迎来的游戏厂商NCsoft以Universe入局“8万亿粉丝市场”以及Kakao成立总管文娱事业的Kakao Entertainmnet，也让正在缓步扩大Dear U bubble服务范围的SM和缺少粉丝平台话语权的JYP坐立难安。最终，今年6月初，SM也与JYP紧紧相拥、报团取暖了。至此，在2021年这个炎热的夏天，KPOP界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以SM、JYP两大“同盟国”和HYBE、YG两大“协约国”两大阵营的冷战。SM与JYP进行“合纵”，专辑、音源发行等通过SM为第二大股东的SKT子公司Dreamus Company进行，双方共享粉丝兴趣社区Dear U bubble和演唱会直播平台Beyond LIVE利益；HYBE与YG则“连横”，音乐流通、MD等均交由HYBE为第二大股东的YG子公司YG Plus实现，并在Naver、UMG、Kiswe等公司的技术支持下发展粉丝平台Weverse和线上公演平台VenewLive。一场好戏，正在上演。分属两大阵营的各线上平台持续拉新韩国中小经纪公司、甚至吸引海外音乐人等各个类型的合作方风风火火入驻，与之相比各自阵营内线下事业联合并不引人注目，但大资本永远会为未来投资加码。继今年1月“HYBE将与Naver和YG娱乐共同出资在京畿道仪征市建设集制作、直播、公演等功能于一身的演出大厅”之后，3月份还有一则未见于中文互联网上的讯息——SM和Kakao均将参与位于光州的韩流文化综合园区。韩国于今年2月底启动了新冠疫苗接种，韩国政府计划在9月前至少为3600万人完成第一针接种、争取11月实现群体免疫。截至6月15日14时30分，接种第一针的人数破1300万，占总人口的25.3%左右。随着6月中旬政府对演唱会场馆防疫守则的放宽，表演现场的人数限制从原来的不足100人放宽到最多4000人，业界对演出正常化的期待越来越大，因此大企业与大型企划公司也进行了相应的投入。因此，两大阵营正从音乐流通、粉丝社区、线上付费演唱会、线下公演场馆等全方位进行轰轰烈烈的“军备竞赛”。HYBE-YG一方得到了Naver、CJ ENM、UMG等诸多国内外公司的大力支持，衬托之下，SM-JYP这边稍显弱势。在Naver已经站定“连横”派的前提下，好像Kakao与SM的靠近不可避免，不过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Naver去年对SM子公司的投资会影响到Kakao与SM的携手吗？而且，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HYBE对SM也曾动过收购李秀满股份的念头？SM娱乐与Kakao携手步入“后李秀满时代”回溯两家韩国互联网企业侵入娱乐产业的过程与特点，可能更好理解Kakao与SM跌宕起伏的谈判历程与可能方案。Naver以门户网站与搜索问答起家，通过2015年上线的直播平台V Live入场KPOP行业，时值电视时代向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世代转换，中小公司迫切需要曝光途径。凭借V Live，Naver与诸多公司建立了良好的交情，如Big Hit娱乐、JYP娱乐、RBW娱乐，这也为后续的深度合作打下了一定基础。此后Naver又在2017年和2020年分别对YG娱乐和SM娱乐进行了1000亿韩元的投资，并参股RBW娱乐越南子公司。Big Hit娱乐、JYP娱乐、YG娱乐也颇为看重Naver的技术实力与Meteverse虚拟世界的未来，三者在2020年下半年取得了Naver的捏脸应用ZEPETO子公司Naver Z的优先股。靠着Kakao Talk通讯软件一统韩国移动互联网霸主地位的Kakao，进军KPOP行业的时间比Naver稍晚一些，其经由2016年1月对LOEN娱乐的控股入局，与Naver最显著的差异就是直接通过Starship娱乐、Edam娱乐、Highup娱乐（最近取得40%股份成为最大股东）等子公司参与韩流音乐市场的竞争，属于韩娱四大社的潜在竞争公司。与Naver多多少少都与韩娱四大社有所合作不同，Kakao有着“南韩鹅厂”的趣称，不难看出其通过Kakao Entertainment的M部门（原Kakao M公司）独立打通乃至进一步整合韩国音乐与影视两大娱乐产业链的野心。这样一家有着雄心壮志的企业，至今却未染手“韩娱四大社”，又面临着上市压力，相信其对李秀满手中SM的股份是极度渴望的。事实上，Kakao并不是最早与SM娱乐进行接触的，而且HYBE也不是第一家与李秀满谈不拢的公司。自去年年末开始，李秀满就在并未聘请外部投行人士的前提下秘密进行着出售SM娱乐股份的程序。在与腾讯等中国企业进行了秘密接触未果之后，李秀满在年初拒绝了HYBE的提议，原因可能是认为在HYBE的体系规划中看不到SM的位置与发展空间。之后SM开始与Kakao进行了数次单独协商。Kakao收购SM娱乐时的协同效应非常明显，这是双方与外界都高度认同的。如果能够通过收购李秀满股份获得SM娱乐公司的经营权，Kakao Entertainment就可以补上短板，利用SM娱乐运营的粉丝平台DearU Bubble牵制Weverse的独霸、压制缺少四大体量公司加入的Universe。不仅如此，Kakao本身拥有韩国第一大音源应用Melon，还发行了诸多中小公司的专辑与音源，今后可以视疫情发展对音源、粉丝社区、付费公演等线上服务进行软件层面的整合，进一步出击获得“虚拟世界”的更多可能性。但是一直到6月初，数次协商都并未让双方找到契合点，李秀满对SM与LIKE企划维持特殊关系的坚持与本身Naver在SM的先一步“扎根”也让Kakao如鲠在喉。在这轮未能取得一致的协商中，双方的主要分歧点在于对SM的企业价值评判不一，在新闻报道曝光前的5月初，SM娱乐每股尚不足3万韩元，Kakao方面遂提议以每股4万韩元的价格进行收购，但遭到了李秀满的拒绝。（注：SM娱乐股价在相关报道出来后的5月28日上涨到了4万5000韩元。）据悉，李秀满方面还提出了在出售SM娱乐公司股份后通过个人公司LIKE企划等一定程度上继续参与娱乐事业的方案，这也让Kakao感到为难。令Kakao苦恼的还有竞争公司Naver与SM娱乐正在展开的种种合作。正如前文所述，去年Naver对SM娱乐的子公司投资了1000亿韩元。其中，Naver是SM娱乐日本子公司SM EJ Plus的第二大股东，其持有的30%股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介入SM日本事业决策。而日本市场在SM娱乐的各国收益中比重超过20%，从Kakao的立场来看，即使确保SM娱乐的经营权，在竞争公司Naver的牵制下也很难清算该合约关系。与积极进行收购协商却收获烦恼的Kakao相比，Naver的态度并不积极，也没有直接表示出收购或投资意向。业界消息人士明确表示：“虽然传言Naver也对收购SM娱乐公司的股份感兴趣，但事实并非如此。”有评价认为Naver和SM两家公司的感情已经出现裂痕，在今年初Naver巩固了与HYBE-YG同盟战线后，SM娱乐的脱离正在逐渐明朗化。Kakao为何最初只给出溢价至4万韩元的收购价？Naver又为什么没有迈出实质性的一步呢？其实，高销售和管理费用商业模式的SM娱乐对Kakao和Naver都是并不轻松的包袱，此前Kakao退出eBay韩国收购战就有此原因。正因高昂人工费负担而饱受煎熬的Naver也是如此，其今后人力成本上升的趋势将限制营业利润的增幅，因此Naver对大幅收购产生高额费用的公司抱有顾虑。Naver可以躺平，是因为其盟友HYBE是首个市值破10兆韩元的企划社，但Kakao只能负重前行，关键是以怎样的价格和时机完成旧股买进和换股方案。SM是编入Kakao子公司，还是一步到位编入Kakao Entertainment子公司？Kakao Entertainment与SM娱乐和SM Studio若进行股份交换，换股规模具体有多少？实际方案尚未公布，但有一点基本可以确定，很可能在Kakao收购股份后，SM娱乐现有的运营方式在短期内也不会改变。有娱乐业界专家预测：“Kakao只确保股份，运营由现有经营团队负责的方式，将SM娱乐编入Label运营”，“即使出售股份，李秀满制作人参与SM娱乐所属歌手的新曲制作等可能性也很高。”可能的结果是，一旦交易完成，李秀满仍将在一段时间内替实际支配SM娱乐的Kakao站好SM娱乐 “后李秀满时代”的第一班岗，并与JYP娱乐、SKT等盟友一道共抗Naver、HYBE和YG娱乐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