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的爆料从出现的一开始就将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置于尴尬境地。在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首次峰会之前,美国总统曾强调他将重点指出中方猖獗的网络间谍活动。但在双方会晤前一天,英国《卫报》(Guardian)公布了斯诺登这位美国国家安全局(NSA)前合同工的首批指控,揭露了美国那庞大得令人发指的间谍计划。爆料接踵而至,一次比一次令人难堪。美国失去的注定不只是颜面,它对互联网的控制权也在丧失。“习奥会”短短数月后,在乌拉圭蒙得维的亚举行了一场低调的峰会。会上,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向自己的诞生地美国公开叫板。这家非盈利机构与其他负责互联网基本秩序的不知名团体一起,呼吁“将互联网的职能全球化,让包括各国政府在内的所有利益相关者平等参与”。这意味着斯诺登爆料的影响已经深入全球通信政策的每个角落,美国大事不妙。蒙得维的亚峰会的官方公报表示,“强烈关注大范围监控和监视近期被揭露一事对全球互联网用户信任和信心的破坏”。对运营互联网设备的控制权引发过不少争吵。美国之外的各国一直要求做出改变。尽管互联网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的发明,但它已成为全球性的技术。以俄罗斯和中国为首的国家抗议称,让美国继续握有对互联网的物理和政治控制权是站不住脚的。斯诺登的爆料加速了这一进程在ICANN等组织的上演,并可能加剧国际电信联盟(ITU)中的紧张气氛。成立于1869年的ITU是历史最久的全球性机构之一,为了保持沟通渠道的畅通,它至今一直通过达成共识的方法来做出全部决定,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也不例外。但在去年12月的ITU迪拜峰会上,互联网管理问题引发分歧。中国和俄罗斯试图加强对本国境内互联网的控制。欧盟(EU)国家则支持美国的立场,力主公司有权不受限制地接触全球各地的用户。互联网使用量迅速增长的印度、巴西和南非更同情中国和俄罗斯政府的观点。到9月份,斯诺登的爆料已不只是削弱美国的影响力,它已经演化为恶性事件。捅出丑闻的美国记者格伦•格林沃尔德(Glenn Greenwald)为巴西最大日报《环球报》(O Globo)撰文,称美国一直在监控巴西总统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的电话、电子邮件和网络浏览器。美国政府迄今未明确否认。这些新闻以及随后涉及墨西哥、法国和德国的同样令人尴尬的爆料,揭开了全新的篇章。监听恐怖嫌犯是一回事,但大规模窃听盟友却将此事带入了新的领域。美国声称NSA不从事针对盟友的商业间谍行为,但NSA拦截巴西国家石油公司(Petrobras)通信记录的曝光揭穿了这种说法。在英国,前外交官和间谍纷纷现身电台和电视节目,淡化NSA窃听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和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指控的影响。他们的大致观点是,所有人都知道彼此之间在互相监听,而法国和德国的愤慨多半是为了给国内民众以谈资。这并不能洗白美国。斯诺登的爆料已经在巴西国内炸了锅。如果没有十分合理的理由,盟国总统也不会像罗塞夫那样取消访美。另外,巴西在试图封锁部分互联网连接,以降低受到监听的可能性。欧盟开始重新考虑通过SWIFT全球支付系统与美国共享数据的协议,并在考虑阻止美国公司帮助NSA收集客户数据,除非得到欧盟有关部门的特许。即使斯诺登本人也未料到他会对全球通信政策产生如此严重的影响。但正是NSA的张狂招致了报应,惩罚它的是一位30岁的美国人。没人能知道互联网五年后会是什么样,但最终的结果可能是网络日益碎片化,各国建立起自己的数字疆界,政府加强控制,决定着本国公民在网上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本文作者著有《黑市:黑客如何变成了新黑手党》(DarkMarket: How Hackers Became the New Mafia)译者/刘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