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在充斥着娱乐圈网红和艺人们的热搜之中，厂长并不想关心那些家暴、绯闻和明星花边。作为一个资深影迷的厂长，无意中看到了这样一条刺痛影迷眼球的热搜新闻：“500多个影视网站被关停”说的是最近湖北警方根据以“91资源”系列为首的影视资源网站为线索，破获了一起非法采集10万余部影视剧的特大侵犯著作权案，关停影视网站500余个，抓获了涉案人员18名，追缴250余万元。于理于法，确实该抓。因为这些资源网站不仅非法传播盗版影视资源，侵犯了众多电影人影视人的著作权。更严重的是，他们通过在网站和视频资源内植入博彩和色情网站广告而盈利，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这样的事还不止这一起。三年前，快播CEO王欣，为了躲罪，逃到了韩国济州岛，但被警方活活抓了回来。因犯下侵犯版权和传播淫秽物品，罚款2.6亿元人民币，有期徒刑3.5年。可以看出，越来越多的盗版网站被关停、越来越多的盗版案件被破获，国家正在高度重视版权问题。但这些案件又与每一个中国影迷息息相关……毫不夸张地讲，哪个中国影迷没在网上找过资源？没看过盗版影视剧？盗版现象，始终是每个中国影迷的“原罪”。此刻的我们，是否该清醒一点了？无限免费看电影的时代也该终结了！01 杀不死的盗版资源网站那些事儿2006年6月，前身为YYeTs字幕组的“人人影视”建立线上论坛，用户量过千万，也是当时国内最大的以分享、交流、学习为宗旨的外国影视节目社区。那个时候，我们不论通过哪个资源网站下载的电影资源，开头总会遇到一行黄蓝相间的字幕：“本字幕由YYeTes人人影视翻译创作……”每逢好莱坞大片、奥斯卡提名获奖影片一出炉，我们准能在人人影视上找到我们想要的资源。而这些资源也都有一个共性：在国内影院看不到。但是留给中国影迷的好景不长。我们总是说，国家不管理版权问题，但其实国家一直在管理，且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像人人影视这样的民间小动作。2009年至2011年间，BTChina、VeryCD这些曾经的大型资源下载网站被查封关闭下载。在2014年的国家盗版专项整治中，“人人影视”也在劫难逃。当年11月22日，老牌字幕组网站射手网宣布关站；一个月后，最受大众欢迎的人人影视也宣布永久关闭网站。但国内一个最受追捧，最大最权威的字幕组，怎么会这样饿死？于是2015年2月6日中午，人人影视在新浪微博宣布：转型美剧社区，更名为“人人美剧”重装上线，不再提供下载观看链接。2016年底，人人影视字幕组十周年之际，发表了“十年人人，重新出发”为题的长微博，宣布人人影视字幕组已成功转型——为正版视频站以及各影视公司引进与出口、出版社、游戏等提供正版翻译业务。在保证字幕组核心业务的前提下，也将自身翻译的影视剧字幕免费分享给广大爱好者。“转型”，换句话说就是，退居幕后。人人影视不再公开传播资源，而只为资源做翻译。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不容易陷入版权纠纷；二是会有别的专门传播资源的网站来养活他们。如今，人人影视除了主打的美剧翻译外，还成立了韩翻组、日翻组、法德西等小语种翻译组等多项业务，并且跟多个视频网站和平台等达成合作，比以前“光明正大”了不少。而他们剩下的曾经存资源和字幕的硬盘，也相继退役。这些从人人官方服务器上拆下来的硬盘里，大小从 4TB 到 90TB 不等，都按硬盘大小附带上了各种1080P的影视剧、公开课资源，开始放到网上售卖，价格嘛……惊为天人！于是，好不容易“盘活”了的人人影视再次陷入了版权纠葛。2019年7月，迫不得已之下，人人影视收手停售所有硬盘，直接进了自家的废料库。还是老老实实做翻译吧。然而别家资源网站就没人人影视能如此幸运地躲过一劫又一劫了……2017年，国家版权局开启的盗版打击行动被称为“史上最严”。一夜之间，A站（AcFun）和B站（bilibili）上绝大多数盗版影视资源悉数下架。作为盗版资源集散地的百度网盘、微云、360云盘也开始大力整改，最大的体现，就是“分享功能”的关闭。到了2019，可以说是对于影迷来说最可怕的一年。刚过元旦，又一个盗版团伙被定罪。BT天堂，也是我们曾经说的“种子”天堂老板，坐牢3年，罚款80万！3月1日，备受广大文艺片、小众冷门片的中国影迷热爱的资源网站“胖鸟电影”，也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它的生死劫。胖鸟创始人小生，也经核实后，确定已被警方拘留。有网友猜测胖鸟电影被封可能与奥斯卡最佳影片《绿皮书》的资源有关。因为3月1日，正是电影《绿皮书》在国内公映的日子，而胖鸟上《绿皮书》的资源也被顶到了第一排第一个。而包含《绿皮书》在内的5部电影被国家版权局列入重点作品版权保护预警名单，进行重点监测。这一次，被胖鸟电影撞枪口上了！02 堪比谍战大戏！盗版资源是怎么出来的？在这样的严厉打击下，制造盗版和传播盗版的“神偷们”并没有停手。而盗版团伙和国家警法斗智斗勇的故事，堪比一部谍战大戏！18年十一国庆节。贾樟柯导演，焦虑到快要精分了。因为《江湖儿女》上映不到一个月，网上资源已经流出。急得我们贾科长微博喊话：“好汉们，放一下手吧！”这样的无奈不止贾科长一个人有。2019年春节档，猖獗的盗版事件再次发生。有的人发微博炫耀：“大年初三，我已经下好了全部贺岁片”。在网友下载的《流浪地球》片源上，右上角出现了“CH黑白”的水印字样；画面中央被贴上了澳门某娱乐城的标签，形象大使还是吴京……更有在国外的华人朋友发现，油管用户已经将《流浪地球》和《飞驰人生》的完整版上传到了Youtube上。这直接造成的影响，就是猫眼专业版把《流浪地球》预测的最终票房从最初的53.3亿下调到了52.57亿。中国电影行业，迎来数年来最大的盗版风波——“2·15”系列专案。“2·15”系列专案发布会吴京、黄渤、沈腾、韩寒等人组成了一个盗版电影“受害者联盟”，出现在了年初公安部的新闻发布会上。沈腾说：“电影就像我们的孩子，盗版就像人贩子。” 盗版不仅夺走了电影人们的辛苦劳动成果，还打乱了电影产业本应遵守的经济秩序。最可怕的是，这几个被盗版的电影资源不是偷拍的枪版，而是清晰的高清版。原因很简单，有内鬼。经营着一家汽车影院的马某，就是本次盗版案件的主使。他可以在正规影院同步播放新片，又以更大牟利为动机，在自己的影院中翻录各种新片发展下线，顺着链条一环一环地卖出去，并建立了一个集制作、发行、加密管理为一体的盗版电影黑色产业链。盗录加密服务器马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举报，特意制作了不利于大规模传播的加密视频文件，让他的下线也需要进行“盗录”才能获得更多可传播视频，而这些下线则没有人制作了加密视频。这就导致资源一再转卖，在网络公开。马某的团伙被抓时，在短短3个月间已有59人，涉案金额高达5000多万元！那么除了这样线下作案之外，你有没有想过，盗版资源是怎么来的？《权游》上线24小时内，一定会有带字幕的资源出来，甚至有时候比获得官方授权的腾讯视频还快。BT天堂、电影天堂、人人视频等资源平台，是我们直接获取到可下载或可观看资源的平台，同时他们也是资源经过的最后一手，但最容易暴露和引起纠纷。而下载后的完整版电影我们才能看到文件后面有注明“XXX字幕组”，字幕组的资源哪里来的？同样他们也是用经手两三次的资源配上字幕而已。而片源的流出则另有其人。这个第一手片源产出者，行业术语称其为资源“压制”小组。他们的宗旨就是在最短的时间，甚至于在电影正版 DVD 发行和上映之前，把最高质量的破解资源发布到网上。全球知名压制小组Centropy，就曾做过一个让他们引以为傲的事：在 2003 年发布了一个有史以来最轰动影视圈的电影盗版资源 ——《 指环王：王者归来 》。他们制作的这个盗版副本不仅高清，存储量小，而且比 DVD 正式发布提前了足足两个半月，影响甚广，广到你现在随便找一个《王者归来》的资源说不定都是当年Centropy 的制品。所以这肯定惹怒了各大电影公司和DVD发行公司，于是FBI 和其他十个国家的执法人员在 2005 年抓捕到了 22 岁的 Centropy 成员 Thompson。而他们用到的盗录技术，既不是电影院里偷录，也不是相对中阶的DVD解密处理。而是最高级的数字内容破解技术。这种技术不仅可以破解HBO、Netflix 这样的主流平台，更可以破解DRM数字版权保护技术里最高级别的Widevine 加密方式。Google前脚研发出Windevine，国外盗版组织“0 day ”就已经拿出了破解工具，还是全自动的。只要在特定服务器上使用这个工具，盗版团伙分分钟就能破解完一部数字平台上1080P的电影。堪称无孔不入。所以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些国外“大神”当年对盗版技术的开创，也不会有如今国内盗版资源网站和字幕组的兴起。而中国影迷为什么能够持续支撑中国盗版电影事业“至死不渝”的“蓬勃发展”？一切还要从30年前说起……03 淘碟时代，是盗版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影迷最大的想念国人最早看盗版电影和港片的地方是80年代兴起的录像厅。改革开放带的好处是，让中国人接触到了很多“舶来品”，老译制片之外的外国电影、欧美、日韩和港台的流行音乐。但那时人们的消费水平远不及他们对这些进口文化的好奇程度。翻录音乐的磁带、电影和港台剧录像带就应运而生。而那些卖录影带和磁带的小卖部，也就随之发展为了直接卖票放映的录像厅。喊话盗版资源的贾樟柯其实也是看盗版录像带成长起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录像厅里的香港电影带给了他当时几乎所有的旧闻与新知”。而中国老百姓真正的电影启蒙，应该从VCD的普及说起。打着“世界第一”旗号的万燕牌VCD九十年代中后期，VCD的价格逐渐降了下来，各家各户都买得起的VCD机成了家庭影像的新宠。还记得厂长曾经每逢春节都会去音像店淘碟。把当年冯小刚的贺岁片VCD买回家中，跟一家男女老少边吃饭边看电影。但那个时候，老百姓们根本没有正版和盗版的区分意识。那时的厂长只知道买了的VCD画面不清楚，再去音像店老板那换碟。全长200分钟的进口大片《泰坦尼克号》，那时要分上中下足足3张VCD才能完整录完。1995年到1997年，中国VCD影碟机几何倍增长，从一年几百万台，到一年6000万台。爱多、金正、先科、万利达……这些牌子的VCD机都是盗版观影的必备。广州的越富广场，是传说中年轻人的潮流聚集地，所有热爱亚文化的青年们会经常光顾这里的大街小巷，当然少不了大量俗称为“老翻”（盗版）的生意。大大小小的铺子里摆满了盗版碟的封面卡片，一张张翻阅看中了就告诉老板，老板会到附近的仓库取货或是跟其他音像店低价索要，因为那时一整条街的音像店老板都相互认识，哪部片子自家没有别人家有，就会相互帮衬。扎根在盗版VCD中长大的中国第一代淘碟影迷就此诞生，同时也标志着全民看盗版的时代来了……然而奈何一张VCD也就能容纳50-60分钟左右的影像，所以科技推动了DVD的产生。DVD，全称叫DVCD，是把VCD光盘轨道密度增加一倍，可容纳100分钟影像的VCD碟片。家里的VCD机也很快被DVD机取而代之。DVD时代的中后期，有名的“九区DVD”一张D9的容量，已可以从4.7G发展到容量8.5G。所以构成多部电影合集的DVD，也就此被盗版贩子们制作出来，他们会把多张年度受欢迎的进口片做一初步筛选，排除老百姓看不懂和不好看的。再把这些DVD复刻到一张大容量DVD上，以合集的形式在市面上出现……于是某某电影大师专辑、200X年度必看电影合集等等盗版碟片在影迷眼中都视若珍宝。从那时起，中国影迷才真正了解到世界上有那么多有名的大导演，诸如黑泽明、科波拉、让·吕克·戈达尔、大卫·林奇、马丁·斯科塞斯，都是中国影迷在拥有DVD之前无法想象的。（这大概就是最早影迷心中的豆瓣榜单吧）而且自家有电脑的影迷，会担心光盘不易保存，便会随手把DVD里的电影拷贝到电脑上。那个时候，厂长Win98电脑上的C盘叫“系统”、D盘叫“电影”。1999年，陈佩斯和朱时茂打响了中国盗版影像维权的第一炮。陈佩斯、朱时茂小品《吃面》两人把央视旗下的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告上了法庭，原因是其未经著作权人许可，央视将二人历届春节联欢晚会上表演的《吃面条》、《拍电影》在内的8个小品制作成了VCD光盘并发售。长达一年多的拉锯战后，经法院判决，要求被告立即停止侵权，登报道歉，并赔偿二人经济损失33万余元。从此，多到喷薄而出的中国盗版影像地下组织和中国知识产权执法人员长达20年的拉锯战才正式开始。而进入互联网时代后，影迷狂欢的时代来了。而线上盗版资源传播的执法困难程度，也是难上加难，但力度绝对有增无减……04 祝中国影迷早日观影自由！然而盗版问题并没有单纯的执法解决那么简单，它远比想象中复杂的多得多。在一项“中国影迷为什么坚持下载盗版电影资源”的调查中，有超过56%的影迷选择的原因并不是“看正版或去电影院太贵”。而是“想看的电影国内无法再影院看到”。的确，对于中国影迷来说，想看一部未删减或同步全球在内地公映的进口电影，恐怕一年中也等不到几部。更别提那些口碑早就在网上爆棚的三大电影节获奖影片了。现实是，不是人人都能去戛纳、威尼斯看电影的。还记得今年口碑吹爆的《寄生虫》吗？早在“《寄生虫》将在8月6日上线IPTV”的消息一散布出来，中国影迷就呈现出了一种如饥似渴的现象级“等资源”热潮。而8月6日晚24点一过，中国情人的传统佳节七夕，全网都在等《寄生虫》熟肉。白天大家陆陆续续获取到了生肉资源，可这生肉却迟迟不能煮熟。让广大影迷甚是焦灼。原因听说是国内某大佬买下了《寄生虫》的国内发行版权，于是就进入了字幕组VS侵权律师函的徘徊之中。于是迫不及待的中国影迷怀着对《寄生虫》的敬意，在没有字幕的情况下努力地啃起了生肉。上演了一出本年度观影行为迷惑大赏。七夕之夜，没有秀恩爱，都在刷“虫”中……中国影迷TM不就是想看个好电影么？确实太不容易了！在字幕的高墙里，站着的是中国影迷的无奈和尴尬。足以见得，中国影迷是矛盾的。一方面明知盗版有罪、我们要杜绝盗版，但我们还是会忍不住地下载盗版、观看盗版。在打击盗版资源的名单中，最无辜的可能就是那些为影迷辛勤翻译不取回报字幕组了。2006年，《纽约时报》曾发表了一篇名为《打破文化屏蔽的中国字幕组》的文章，写道：“字幕组的成员都知道，他们的作品在其它国家可能被认为是侵权。不过根据中国法律，这些作品很可能被当作学术研究，因为它们既不收费，也不以盈利为目的。 ”于是，全新的人人影视字幕组原创翻译，都会在影片开头加上下面这个新版的“免责声明”。只有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迷和舆论的支持。更多字幕组面对的现实，与其说是“用爱发电”，不如说是“不能用钱发电”或“不敢用钱发电”。在“胖鸟电影”倒下之后，大批量中国影迷在微博力挺这样的盗版影视资源平台，原因如下：主要其实说了三件事：第一，看盗版电影是无奈之举；第二，影迷想看的老片好片根本找不到渠道看，而资源站可以；第三，不论国内国外，影迷心中的好电影在国内上映总会被阉割，或者干脆就不上。2018年统计，中国电影院线共拥有银幕60079块，比2012年增长3.6倍，银幕总数跃居世界第一。即使这样，为什么依然满足不了中国观众看电影的需求？为什么还要到盗版网站上寻求资源？正因为国门的打开，文化的互通，中国影迷的审美品味也日益提升。他们不想看国产烂片、想看不被阉割的国产好片、想看这世界其他地方能看到而他们看不到的好电影。这一切对电影的热爱，有错吗？只能说，中国电影产业和放映制度与盗版电影养起来的中国影迷，这两个进度条是不匹配的。大家都知道《寄生虫》讲的是对韩国社会的阶级隐喻。而韩国现任总统文在寅的反应是：亲自发文称“《寄生虫》的戛纳获奖乃国之荣耀”，且大力支持在韩国的大规模公映。这样的一天，我们何时能等到？中国影迷什么时候可以不再为了“是看盗版还是进电影院”而做一系列内心斗争？如何平衡解决盗版问题和中国影迷自由观影的需求，值得我们细细地思考。可喜的是，近两年国内相关电影协会和机构，也在尽可能为国人创造在大银幕看到好电影的机会。中小型地方电影节、电影周的展映活动相继增加。老片修复的工程在人力物力方面也投入更多……我们在盗版的路上已经走出了那么远，想一时间完全解决必然是不现实的，但我们在这条路上蹒跚而行、慢慢成长……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不需要再辛辛苦苦翻译字幕，不需要再没日没夜等待资源。衷心祝愿，中国影迷能早日实现观影自由。参考资料：《胖鸟电影因版权问题被关停，站长被查，资源网站出路何在？》作者：丰收《揭秘你所不知道的字幕组》作者：御寒《盗版电影的制作过程，才是一部真正的谍战大戏。》来源：差评《盗版电影的时代过去了，我很想感谢它》作者：阿柒，来源「新周刊」《中国盗版简史》来源：皮皮和蒙蒙《中国盗版影迷简史》来源：Sir电影-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