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艰难，吃点糖吧“我也就来回看了三次，第一次偷笑，第二次开始扭动，第三次去洗手间打了几套组合拳。”这是观众们的《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第三季观后感。这部情节轻松的纯爱番保持了前两季的青涩氛围与稳定甜度，最终以B站9.9分、豆瓣9.7分的好成绩顺利完结，留下一整个春季的酸甜心动。西片同学和高木同学在屏幕里打打闹闹，观众在屏幕外扭成麻花。有UP主上传了自己被高木和西片甜到在床上疯狂翻滚的视频，不少人评论“和我比UP主还是收敛了”。这样一部情节简单，并无太多波澜的作品，给观众带来的情感体验似乎比想象中更丰厚。与题材热血、情节激动人心的动漫相比，“纯爱番”有着天然的劣势：人物相对扁平，节奏较慢，即使观看十部作品，讲述的似乎也总是差不多的故事。而比起看一对情侣如何试探推拉，也有不少观众更愿意观看帅哥美女围着自己团团转的“买股番”。如果将动漫市场比作一家饮品店，纯爱番恐怕是最朴素的柠檬水。自诞生以来的三十余年，纯爱番一直源源不断地向现实注入简单的美好。现实生活或许没有高木同学，好在，我们还有纯爱番。纯爱vs买股，选什么？恋爱一直都是日本漫画中最常见也最经典的题材之一。早在20世纪，便有了《天鹅湖》《岁月的童话》《听到涛声》《ONE~辉之季节》等纯爱番。时间行至21世纪，“纯爱”更是成为了每季新番上市时都不会缺少的经典题材之一。谈及经典纯爱番，《好想告诉你》总是无法绕过的一环。这部作品几乎涵盖了纯爱番最经典也最关键的几大要素：校园、暗恋、救赎，以及二人相爱过程中的波折。因为阴沉的外表而被同班同学起外号叫做“贞子”的黑沼爽子遇到了闪闪发光的阳光男孩风早翔太，在与翔太相处的过程中爽子逐渐变得积极开朗，而与爽子一起经历了诸多“第一次”的翔太也爱上了这个善良的女孩。这部改编自同名少女漫画的作品保留了原作清爽简洁的画风，为了铺陈男女主角间青涩懵懂的初恋氛围，作品详尽地刻画了主角的内心想法，却直到第一季结尾也没让互相喜欢着的男女主角互诉心意。这种慢节奏且情节波动不大的叙事方式，也让《好想告诉你》有了《好想急死你》的别称。发行于2017年的《月色真美》则被不少观众视作“最后一部好看的纯爱番”。《月色真美（月がきれい）》取自夏目漱石将“我爱你”翻译为“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今夜月色真美）”的轶闻，这种对于爱恋的含蓄表达，以及将心中的悸动寄托于时令风物的“物哀”审美，成为了全片最大的审美特征。男主角安昙小太郎个性温厚细腻，成绩中下游的他是校园中并不起眼的存在。而女主角水野茜则是田径部的种子选手，散发着积极勇敢的光芒。这部节奏缓慢的动画便围绕着偶然相识的二人展开，男主角收到女主角的消息时，会开心地“拳击”吊灯的电线；女主角紧张无措的时候会使劲揉捏自己的红薯玩偶。在这样无声的细节处，两个人的距离不断接近，最终相爱。《月色真美》的作画并算不上十分精细，但角色们身侧那层朦胧的高光，却赋予了画面被月色笼罩一般的梦幻色彩。这部番剧本身并无高人气的原作漫画支撑，却在B站上收获了高达9.8的评分，豆瓣评分也达到了9.1分。不难看出，从《好想告诉你》到《月色真美》，长达十年的时间跨度中，纯爱番的人物设定与故事大意几乎没有变化，那些当时令人心动不已的桥段，放在如今仍不显过时；而如今的新作虽然在画风、人物设定、情节设置上各出奇招，却依旧逃不出十年前的固定框架。同为“恋爱”类型，却与“纯爱”相对的，是“买股番”。在这类作品中，故事往往围绕一位主角和多名关系暧昧的异性配角进行，观众根据主角的一言一行猜测谁会最终与主角携手，挑选谁是自己最中意的角色的过程类似于挑选股票，这一类型也由此得名。最知名的“买股番”大概非《五等份的花嫁》莫属。学习成绩异常优秀的男主角为了勤工俭学，成为了中野家五姐妹的家庭教师，并与五位女孩暗生情愫。在长相相近但设定不同的五姐妹身上，腹黑小恶魔、傲娇、厨艺、性格爽快、元气、倔强要强等萌属性尽数集齐，男主角与五位女孩之间不同的感情也引发了观众对于“买股”的热情。有豆瓣热评称，五位女孩是“楪祈+英梨梨+长门有希+由比滨结衣+高坂桐乃”，即多名大热动漫女主角的总集合。这也鲜明地体现了“买股番”的特点：提供一种“后宫”式的幻想情境，允许观众将自我代入，做一个被众人追捧的梦。我们为什么喜欢纯爱番“现在根本没有好看的纯爱番！”在豆瓣“动画番剧小组”，有组员发出这样的感叹。而2022年的日本春季新番，本不缺少纯爱番的身影。除了《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Ultra Romantic-》《古见同学有交流障碍症2期》《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第三季》《理科生坠入情网，故尝试证明。r=1-sinθ第二季》这样前作便打下良好口碑基础的人气之作外，《测不准的阿波连同学》《式守同学不只可爱而已》也均改编自高人气漫画作品，在开播前便受到诸多期待最早引发争议的，是《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OVA中的收录内容：石上优捧着漫画杂志，谴责某部恋爱喜剧中没有性擦边球等“深受男性青少年喜爱的文化”。而在原作漫画的最新话中，女主角四宫辉夜因家族变故而被迫联姻，男主角白银御行收下巨额分手费后却对辉夜的处境不闻不问，转头就与辉夜的闺蜜兼女仆早坂爱玩起了暧昧的擦边球游戏。“纯爱”变“后宫”甚至“NTR”的情节转折，也让粉丝们高呼“诈骗”。其他几部作品也因为不同的原因收到了观众的批评：《测不准的阿波连同学》的女主角阿波连同学身材苗条，五官幼态，性格懵懂单纯，形象比起高中生更像小学生；男主角则身材魁梧成熟，不少观众评论称“说是同班同学，更像爸爸带女儿”，二人之间的恋爱观感诡异。而“拿不准社交距离”的阿波连同学，时常做出在课堂上紧贴着男主角、躺在男主角腿上睡觉等行为，也使得不少观众产生不适之感。而突破常规，描绘帅气可靠的女主角与柔弱腼腆的男主角之间爱情故事的《式守同学不只可爱而已》，也因为男主角过分弱势，甚至柔弱到大风刮起树叶掉下也需要女主保护，而被吐槽为“互换性别的龙傲天与傻白甜”、“我和我的废物男友”。上述几部作品，都被评价为“不够纯爱”。总是与纯爱番一同出现的，是名为“纯爱战士”的群体。“纯爱战士”们喜欢单纯美好的剧情，对NTR、第三者等阻碍主角双向奔赴的要素恨之入骨，对于“什么是纯爱”，他们也有着严苛的评判标准：男女主角可以吵架，但要尽快和好；可以有同样对主角产生好感的“第三人”出现，但这种三角暧昧关系不可以持续太久，主角“始乱终弃”更是大忌；擦边球、性暗示等常用来取悦“御宅族”的要素也要避免出现，以免破坏纯爱番青涩纯净的氛围。“纯爱战士”的要求看似严苛，背后却有其合理性。究其本质，“纯爱番”本身所希望塑造的，便是纯净无杂质的恋爱物语，这一现象的背后，是观众在特定时代背景下的强烈心理需求。夏目漱石译者林少华曾在《爱——人的α和ω》写到：“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空气、水和爱。然而空气被污染了，水被污染了、爱（除了母爱）被污染了。惟其被污染了，我们才渴望得到蔚蓝的天空、澄澈的清泉和圣洁的爱。”与励志、搞笑类动画一样，“纯爱番”也属于“治愈系动画”这一大类。这一类别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彼时的日本泡沫经济瓦解，社会资产急速扩张之后又飞速崩溃，正处于国民经济低迷不振的长期影响之中。在凋敝的社会现状下，用温情的文艺作品治愈人心便显得格为重要。此时的文化产业，出现了对于“治愈纯爱”文化的空前追捧，描述幸福平静生活的作品在游戏、影视剧和动漫产业大量出现，自音乐家坂本龙一发行专辑《BTTB（Back To The Basic）》后，“治愈系（癒し系）”一词被提出，专门用来描述那些内容温和、使人内心平静的文化产品。从本质上讲，“纯爱番”与“买股番”提供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慰藉：前者疗愈人心，勾勒冰冷现实中可能存在的美好世界；后者则提供更为虚妄的幻想，以“后宫”式的情景为“御宅族”们提供幻想与自我麻痹的素材。不需要刺激惊险的冒险，也无需破而后立令人热血沸腾，“纯爱番”所营造的安稳平和的现实幸福，成为了二次元中的一小块伊甸园。在樱花盛开的校园中，与你我一样没有超能力的男女主角承诺永远相伴；而只要点开一集纯爱番，仿佛所有人都可以回到自己的青春时代。春天到了，请去告白、恋爱或是观看纯爱番。文 | 王梓越编辑 | 赵普通